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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士手撕包围网，方能统一德意志

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到 1854 年，德意志绝大部分邦国都加入了普鲁士主导的关税同盟（德语 Zollverein）。

关税同盟（Zollverein）时间线

• 1827年，普鲁士关税区成立。
• 1828年，科腾（在易北河中游）、黑森-达姆施塔特等邦加入。
• 1834年，南德意志同盟（巴伐利亚、符腾堡、萨克森等邦）和最关键的（居于东西-南北十字路口）黑森-卡塞尔加入，普鲁士东西两部分的领土得以贯通。关税区更名为德意志关税同盟。
• 1838年，巴登和拿骚加入。
• 1842年，布伦瑞克和卢森堡加入。
• 1843年，莱茵兰与比利时的铁路完工。1844年，比利时与德意志关税同盟签订贸易协定，其贸易转移效应损害了荷兰的利益：德意志邦国的很多对外贸易路线不再经过荷兰鹿特丹，而改从比利时安特卫普进出口。
• 1854年，汉诺威加入。

在关税同盟的框架内，德意志经济有了长足的发展，特别是相对于未加入关税同盟的奥地利¹。可以说，关税同盟的最大意义在于，普鲁士显著缩小了与奥地利的实力差距，为统一战争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然而，与关税同盟的热心鼓吹者想象的不同，区域经济一体化并不会自然而然地增强政治向心力。关税同盟有效运转三十多年后，德意志几乎所有的中等邦国仍然不愿放弃主权，成为德国的一个省。

因此，无心统一德意志的奥地利，加上德意志的中等邦国，包括巴伐利亚、萨克森、符腾堡、汉诺威、巴登、黑森大公国、黑森-卡塞尔、拿骚，形成了一个对普鲁士包围网。当 1866 年普奥战争爆发时，关税同盟中几乎所有的中等邦国，并没有因为经济联系更加紧密便亲普鲁士，而是全部站在奥地利一边，对普鲁士开战，堪称德国版“六国合纵”。

反观普鲁士在德意志境内的盟友，都是一些袖珍邦国。唯一称得上有些分量的盟友，就只有新生的意大利王国了。

普奥战争，本质上普鲁士独力对抗几乎所有德意志邦国、手撕包围网的统一战争。只是相对普鲁士、奥地利两个大邦，德意志的中小邦国平时没有那么重视军备建设——毕竟天塌下来（法国或俄国入侵德意志）有两个高个子（普鲁士和奥地利）顶着——所以它们的军队战力远不如两大邦。加之战争一爆发，普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占领了几个中等邦国，瓦解了它们的抵抗，才使得普奥决战中，普鲁士的兵力劣势没有那么大。

回顾历史的目的在于映照当下

我国对周边地区，长期抱有“以经促政”的幻想，以为贸易联系的不断紧密、产业链的充分融合，就能使周边地区在未来的中美冲突中站在中国一边——这完全是一厢情愿的美梦。

一个区域内的中等国家，都希望域内最大国衰败、分裂，这样它们才有取而代之的机会。所以，当域外势力为反对域内大国整合此区域的努力而发动战争时，域内中等国家往往都会站在域外势力一边。

虽然域内中等国家与域内大国的经济联系通常非常紧密，参与冲突所导致的联系中断会对自己造成经济损失，但一般来说，战争这种高烈度行为持续的时间都不长。国家一般有各种物资、经济、金融储备，足以撑过冲突期，而后在新秩序——域内大国的雄心遭到挫折后，新秩序往往更有利于域内中等国家——中重建这种经济联系，反而可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自古以来，崛起大国要整合一个地区，都不仅要面对域外大国的干涉，而且要面临几乎所有域内中等国家的敌意。普鲁士统一德意志是如此，德国统一欧洲同样是如此，只不过前者胜利了，后者失败了。

所以，崛起国必须要想方设法地增强自己的实力，必须隐忍待机，直到确保自己足以手撕包围网，才能走下决定性的那一步。

由此我们可以重新思考关税区的意义：关税区使域内各国之间的经济联系更加紧密，但远远达不到“以经促政”的程度。那么大国积极建立关税区的目的是什么呢？

从德意志关税同盟的经验来看，为了建立关税区，不惜向中小邦国让利。因为建立关税区的目的并不是利用市场规模优势拉大与域内中小邦国的经济差距，也无法将中小邦国变为政治盟友，而是要借此拉大与域外大国的经济差距，为未来手撕包围网打下更坚实的经济基础。